引自 第六章

朱开山长叹道:“孩子,要记住了,为人一生,要是叫女人牵挂住了,就像掉进大酱缸,再想爬出来就难了!”

引自 第七章

不过尽量别伤了和气,和为贵,这是做生意的底线。

引自 第七章

我给你讲诚信不假,讲的是大诚大信。对生意人来说,诚是指什么?信又是指什么?就是对顾客不欺不诈,买卖公平,货要地道,价码要合理,足斤足两,童叟无欺。可生意人毕竟有自己的秘密,不能所有的话都是实话。比方说吧,你把货卖给顾客,顾客问:‘老板,这批货你赚了我多少?’你怎么回答?讲诚实?如实相告?不能吧?你是不是得说:‘咳,赚什么赚?我给您的是最低价,赔本赚吆喝呢!’你讲诚实呀!啊,你说:‘我呀,做买卖能不赚钱吗?就这一笔买卖,我赚了个盆满钵溢,您再精也精不过我们这些买卖鬼儿。’能这么说话吗?再比如,有位同行来打听:‘您这批货的进价是多少啊?’你能说实话吗?能交实底儿吗?啊?所以说生意人的诚信是大诚大信。我让你去讨账不是说谎,是使了一计,三十六计上有,叫做瞒天过海,是锤炼你呢。

引自 第八章

不然,以我之见,应当是诚实,然则不是无原则的诚实,是巧妙地运用诚实,也就是说在适当的时候,以适当的方式,对适当的人说实话。经商的人免不了圆滑,可是如果一味圆滑,和实话不沾边儿,就无异于自弃于市。为什么?谁还愿意和一个永远虚伪不说实话的人打交道呢?可是一味地诚实也不可取。打个比方,穆公方才请我的伙计落座,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客套?若按真心就应当说:你是伙计,没资格落座,这不就伤了孩子的自尊?穆公说得就很得体,前一句夸奖是实话,后一句请坐就是客套。

引自 第十一章

韩老海说:“老朱,我看了,全屯的庄稼谁也没有你种得好,你们山东人真会摆弄庄稼!你看这几亩地,在老拽子手里的时候都要荒了,自从到了你手里,都成了金不换的好地。”朱开山说:“有数的,人勤地不懒,这土地你不好好侍弄,它能给你长出好庄稼?就好比养孩子,你不管不顾,成天给他喂稀汤寡水,养大了也是歪瓜裂枣。”

引自 第十二章

两人心照不宣,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,但谁也不接招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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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开山说:“我也看秀儿不错,不过他用这个做交换我心里不舒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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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开山又来了倔劲,说:“老韩兄弟,承蒙你看得起我,可儿女的亲事不能拿这说事,你这不是逼我上架吗?我要是应承了,传出去我这是拿儿子换水,好说不好听啊!”

引自 第十二章

朱开山牵着捆绑成粽子似的传武进了院,一抱拳说:“老韩兄弟,我朱开山教子不严,放了你家的水,我知罪,特地带着逆子来给你请罪,你看着发落吧。传武,给老韩叔跪下!”传武梗梗着脖子说:“我上跪天地,下跪爹娘,除了这谁也不跪!”朱开山大怒道:“我叫你嘴硬,给我跪下!”一脚把传武踹跪下。传武却挣扎着又站起来。韩老海忙过来劝阻说:“老朱兄弟,你这是何苦?有话慢慢讲。传武,我问你,水是你放的?”传武说:“是我放的。好汉做事好汉当,你把我送官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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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老海在屋里踱着步,一拍脑壳说:“咳!这个朱开山,我今天是中了他的苦肉计了!”秀儿娘说:“中了苦肉计?这话是怎么说的?”韩老海说:“你想啊,我放出风去了,要报官,也没当真,就是要逼着他答应传武和秀儿的亲事,他来了这么一出,对传武要打要杀的,给我来了个措手不及,我就稀里糊涂地放了他一马,我这不是白忙活了吗?还让他赚了个当堂教子的好名声。中计了,我中计了!”

引自 第十三章

传杰伺候夏元璋洗了脸。夏元璋说:“传杰,看明白了?”传杰说:“掌柜的,你成天给我说三十六计,这是不是就是您说的,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?”夏元璋笑了说:“对了。”传杰说:“掌柜的,您是不是明里和福兴祥抬价争货源,暗里又把货送回去,引着福兴祥高价囤货撑破肚子,货价一跌他就砸到手里了?”夏元璋说:“对了,这就是我要看到的结果。”传杰说:“掌柜的,我又不明白了,货主把货送来又拉回去,岂不是白忙活?都说无利不起早,人家图的是什么?”夏元璋说:“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。我都告诉你吧,看起来我和福兴祥进的是一样的货,其实就是包装一样,里边早已经偷梁换柱了,我使的这是连环计。货主这样做也有好处,他可以趁机抬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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传杰倒吸了一口凉气说:“掌柜的,你这样做也太……”夏元璋打断他说:“是不是心太黑了?所谓兵不厌诈,他福兴祥起黑心于先,我春和盛应对于后,生意场上就是这么残酷!”传杰心里不忍说:“掌柜的,这样一来福兴祥恐怕要栽大跟头了,咱不能眼看着他们破产,您能不能缓缓手?”夏元璋威严地说:“不能!他不仁我不义,想在生意场上立住脚,你必须有铁石心肠!再说他也不至于破产。回去歇着吧,睡不着把今天的事好好在脑子里过一过

引自 第十五章

传武从马厩里牵出平日里骑惯了的红马,紧紧攥着鲜儿的手,就此出了院。一出村口上了大路,他立即纵马在桦树林边的原野里飞奔起来。传武快活地叫着说:“啊!可是自由了,谁也别想再管我了!”鲜儿疲惫地倚在传武的怀里,轻声地说:“传武,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啊?咱们这一走爹娘非得急疯了不可!”传武勒住马,转身朝着家的方向,大声地快活地喊着说:“爹、娘、秀儿,传武对不起你们啦!鲜儿跟我在一起,你们就放心吧!”

意气用事

引自 第十六章

咱山东人闯关东,到人家的地面上刨食吃不容易啊,四周都是密不透风的关东苞米,就咱一棵山东高粱挺在地里,孤木不成林,要万事小心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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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开山厉声地说:“咽不下也得咽!人心向背这句话那文教没教你?咱家的人现在出门人家都戳脊梁骨,你现在去找人家说理,元宝镇所有的人都不会向着你说话!”说着语音悲怆起来道,“孩子啊,人这一辈子创出个好名声不容易呀,可要想臭了名声不费事,只要你一句话说得凉了大伙的心,一件事做得伤了大伙的情,再想挽回好名声就难上加难了!传文哪,咱老朱家的名声全让传武当成揩腚纸扔到茅坑里去了,咱得把它捡回来,洗净了,晾干了,晒它几个伏天的太阳,让老冬的冰雪冻几个来回,你再拿回来闻闻,说不定还有臭味儿呢!

引自 第十六章

夏元璋说:“我和对过儿吴掌柜的在林香园喝酒就看见过这个人。看他的举手投足拿捏得恰到好处,不是出身官宦就是大家子弟,看样是落魄了,遇到难事了。传杰,你去把他请到客厅说话。”传杰说:“掌柜的,不认不识的请人家干什么?”夏元璋说:“这样的人多结交些不吃亏,去吧。”传杰答应了一声出了店门。

引自 第十七章

夏元璋和传杰站在门口,默默地看着街上的这场闹剧。传杰叹气说:“唉,吴掌柜的这阵子也怪可怜的。”夏元璋说:“哼,他是咎由自取!传杰,是不是妇人之仁的老毛病又犯了?这样的人,他要是把你整倒了,不但不可怜你,还会坐在你的屁股上喝酒庆功呢。回吧,今天摆酒席庆功,十几天的工夫赚了两千块,痛快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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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兴祥门口外,吴老板似大病初愈,倚着墙坐在那儿欲哭无泪。旁边他老婆哭天抢地痛不欲生:“作孽呀,这都是自找的,怨不得别人……”吴老板的儿子黑牛狠狠地瞪着搬运他家东西的伙计们。传杰搬着一个箱子从福兴祥店铺内走出,看到吴家等人的惨状,同情之心油然而生。夏元璋看到传杰的神态,呼唤着说:“传杰,你过来!”
传杰放下手中的箱子,来到夏元璋面前。夏元璋温和地说:“传杰啊,是不是觉得我太残酷了?”传杰勉强地笑了笑,轻声地说:“是。”夏元璋循循善诱道:“传杰呀,生意场上历来如此,大鱼吃小鱼,小鱼吃虾,我不痛下杀手怎么能维护正经生意人的利益?这种害群之马不除,元宝镇的买卖家永无宁日!”传杰说:“掌柜的,您说得都在理,可我就是见不得人家落难。”夏元璋仰天叹息道:“我夏元璋又何尝是铁石心肠的人?生意场从来都是剑戟丛生险恶无比,你在里边滚得久了,一颗心就像被油锅炸了,水分干了,变硬了,眼窝子里就不会有泪水了。”

引自 第十七章

朱开山与传文回来了。朱开山十分气闷地坐到椅子上,说:“传文,你都看见韩家的势力了吧?咱怎么赶弄他也不动心。我看了,他早晚还要弄出大事,现在咱就得把两只翅膀耷拉着,谁也不许给我惹事!”

引自 第十八章

不是爷爷心狠,出来闯世界,靠谁都不行,就得靠自己,有了灾有了难你就得自己在刀尖上滚,滚过去就是活命,滚不过去别怨谁,这就叫闯江湖。有人帮扶你那是你的造化,没人帮扶也别怨天怨地,因为谁也不欠你的。我的这些话你听了也别心凉,不好听可是实情。

引自 第二十一章

我争强好胜了大半辈子,才琢磨出点儿为人处世的道理:能屈能伸才是真英雄,才称得上大丈夫。老大,老三,你们把我这句话都记牢实了。想龇牙,都给我把嘴闭上;想伸爪,都给我把手褪袖子里去。